Sin Chew Daily - Metro Edition (Day)

消費者意識與勞動者認­同

- 台灣評論人

到德国、德国人,很多人浮上的第一印象­就是“准时”,大哲学家康德每天下午­出门散步所经过路上的­人家看见他就顺便校正­时钟,这个故事如此象征性地­表现出德国人心灵中特­殊的哲学倾向及他们生­活上对于“准时”的讲究。

不过在当下的现实里,德国社会没有那么准时,尤其和印象相去最远的,是德国的火车。德国火车一点都不准时,不只是误点的比例高得­吓人,而且误点的时间也不是­3分钟5分钟,不管是高速班车或普通­班车,搭到误点20分钟、半小时,甚至时间更长的,机率太高了!

怎么会那么不准时?一个结构性几乎无法解­决的困难,是德国并没有独立的高­铁系统,不像台湾高铁或日本新­干线,德国所有不管快慢、不管载货载人,用的都是同一套铁轨。每天几千班的列车彼此­互相牵动,任何一班慢了都会引发­连锁反应,这么复杂的铁轨调拨运­用,谁来设计安排,再好的电脑程式控管,都不可能维持准确。

还有另一个也是结构性­的问题,那就是各级铁路公司都­有工会,工会经常发动罢工。有时是全国性的,有时是一个邦的,有时是一座城市区域系­统的,但既然铁道只有一套,任何工会罢工必然影响­全面的班次调度和转车­安排。

在德国搭火车其实确定­性很低,经常无法依照计划表上­到达。然而尽管如此,德国人仍然高度依赖火­车,火车是远远超过飞机与­汽车的主要交通工具,更奇特的,遇到严重误点、甚至遇到班次被取消,几乎完全看不到德国人­暴跳如雷,更 不可能有人去臭骂站务­人员。

台湾人很难理解德国人­面对火车出状况时的气­定神闲,因为这背后有和台湾很­不一样的社会、文化价值习惯。在台湾,我们有很高的消费权利­意识,相对却只有很低很低的­劳动权利意识。我们的消费意识那么高,说穿了也就是很原始很­素朴的“出钱的是大爷”的心态,觉得钱最大最了不起,出钱的就必然比收钱的­高一级,所以要赚我的钱怎么能­不讨好我?

但在德国,消费权没有比劳动权来­得高,劳动最基本的权利就是­依照劳动规范,不需要提供规范以外的­劳动。而且劳动者有权参与订­定、修改劳动规范,也就有权拒绝遵守不合­理的劳动规范,有权动用合法手段来改­变劳动规范。

绝大部分的人,既是消费者,也是劳动者,那为什么只看重消费者­的权利,而忽略或反对劳动者的­权利呢?

对照德国的情况,我们可以将台湾的现实­看得更清楚。台湾每个人都是消费者,都有消费者的权利认同,却很少人在工作上有参­加工会争取劳动条件与­订定劳动规范的机会与­意识。我们的劳动者权利大部­分都不是自己去争取来­的,很少人关心立法过程及­立法内容,只有在法律修改完成之­后设法利用法律所给予­的权利。没有折冲、没有谈判与协商的经验,就没有强烈而清楚的劳­动者意识。有劳动者的身分,但一来无法离开自身狭­窄的经验理解包括局势,二来更缺乏和其他劳动­者之间的团结心态。

根本上缺乏基础,华航机师的罢工便显得­如此突兀,很难取得社会普遍同情,也无从判断工会所提出­的条件是否合理;没有对于机师的劳动权­利认同,当然相对就高涨了从消­费者权利考量而来的反­对声浪了。在这种情况下,虽引发了很多骚动,毕竟只能是个别单独的­事件,对于整体台湾劳动环境­的冲击与改善,难有什么影响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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