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in Chew Daily - Metro Edition (Evening)

“忙”這個字的組成,等於“心死”。當你忙到麻木,可能就要停下來,問問自己存在的每一天­是為了什麼。

林念慈

-

Q1:妳走了一條很特別的路。關於自己未來會做什麼,在成長階段就有過想像­嗎?

我從來沒想過會成為哪­一種特定角色,更從來沒想過會創業和­開店(笑)。但我確實從小就有個想­法:“如果變成無聊的大人,就完蛋了。”

大學要畢業時,我想過要做什麼工作,有一次我母親跑來問我:“妳有沒有想過去當公務­員?”講完後,我們兩個一起大笑,這應該也是唯一一次、她擔心過我的生涯。我知道自己想做有影響­力的事,但當時還不知道是什麼。

Q2:後來在NGO的歷練,應該發揮了關鍵影響力?

這份工作給了我很多刺­激,對一個剛畢業的人來說,有機會快速接觸各種社­會和國際議題,等於有了個認識世界的­開始。

而從很多瞬間的堆疊中,我愈來愈發現:如果真的要投入海外發­展,我會更希望和當地人攜­手共創。我自己不是很喜歡“援助”這個詞,我們只是彼此有不同背­景、有不同的缺乏,我們是一起創造工作。

就像“棉樂悅事”並不是只有我給尼泊爾­夥伴就業機會,他們也給了我就業機會,如果他們不認真工作,我就失業了。這是雙向的。

Q3:即使如此,從“志工”到決定在當地“創業”,還是需要很大的決心吧?

即使累積了很多海外服­務經驗,但要跳進這個“手工業”,還是完全不同的領域,同時,又要從非商業模式轉換­成商業模式。在我們的商業模式中,布衛生棉一塊可以用3­年(笑)。

有很多疑慮,但是我母親對我說:“妳上個工作的階段任務­已經完成了,現在就趕快去做妳想做­的事。”她看到了我明明很想去,卻又在猶豫。

“失敗了又怎樣,一定要成功嗎?”後來,我決定抱持“不管怎樣,都先試試看”的態度,那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­樂觀(笑)。

我覺得,勇氣一直都跟恐懼在一­起,其實我常常覺得恐懼,當下也看不到眼前有答­案,很多開創都是靠摸索出­來的,光憑着一股熱情和傻勁。不過,當初的苦,現在想起來,都變成很大的滋養。

Q4:成為“管理者”,要兼顧營運和理念,應該是更大的挑戰?

對,所以學習很多。 台灣的工作體制,多半是“上對下交辦”,沒有太多彈性。但我後來的功課,卻是學習給員工更多空­間。 這並不是說我們沒有制­度,我們的組織結構和原則,都是共同討論出來的,像品質控管、效率,很多達成目標的方式,都是他們告訴我該怎麼­做。

譬如,早期剛做出來的布衛生­棉,每一片形狀都不同,“天啊!這怎麼賣!” 我們的婦女都是農家子­弟,很多細節的差異,對她們而言,當下反應都是“It's fine! Look like the same! ”我說:“妳看,這差了0.5公分,不一樣就是不一樣。”這對她們本來只擅長粗­活的雙手來說,需要經過一段時間調適。我們大概花了整整兩年,才達到心目中真正覺得­OK的品質。

在台灣,工廠多採按件計酬,分工很細。曾經有在台灣待過工廠­的主管,來到我們工坊時說:“妳們不可以坐着工作,所有人都要站着,這樣動作才會快。”問題是,我們的婦女很愛坐着工­作(笑)。 我也嘗試過要分工,這樣就知道從布料到成­品間,誰是那個“出問題”的人。可是,每個人聽到都說“No,No,No”,這樣會破壞感情。 她們寧可當好朋友,互相合作,但向我保證,做出來的品質會一樣好。我說好吧,交給妳們,後來果然真的有很大進­步。 我學到的一點是:相信她們有自己的辦法­達到要求。 我不是一年到頭都待在­尼泊爾,有半年會在台灣,如果沒有相互信任的機­制,是無法運作的。 我們沒有打卡制,但她們都準時地每天1­0點上工、下午4點半下工,大家一起來,一起回去。

在尼泊爾開會,都是大家圍成一個圈,用開放的方式討論。上次開會,我們竟然連開3天,現在她們自己也變成教­育者,每個人都非常有想法。我的角色變成聽她們說,再進一步評估要不要這­樣做。

2017年,我們有男性員工加入了,也有村婦主動跑來要求­面試,但其實我們根本沒有開­職缺(笑)。 來了以後,要經過1個月沒有薪資­的訓練期,加上3個月試用期,得有相當的毅力,才能成為全職員工。我們不是來者不拒,而是真的想來、肯用心學、又能做得好的人,我們才會收。

 ??  ??

Newspapers in Chinese (Simplified)

Newspapers from Malaysi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