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美兩隻大象打架
台灣會是短多長空？＿邱莉燕
近
幾個月來美國總統川普發動中美貿易戰，加增產品赴美關稅，對大陸第一線企業產生哪些影響？對於布局在大陸的台商，又產生哪些衝擊？來到距離上海浦東機場一個半小時車程的浙江嘉興平湖市，這裡是汽車零部件製造廠的聚集地。一家浙商和台商合資的零件廠就坐落在此，全廠1200位員工，現正壟罩在中美貿易戰的陰霾下。
貿易商、相關工廠恐倒閉
這家2006年建立的工廠，生產汽車驅動軸，年營業額約7億人民幣，其中外銷到美國的金額就超過1億人民幣。
今年7月6日，驅動軸被列入第一波加徵25％關稅的銷美商品清單內，亦即除了以往進口稅約3％外，還要再加上25％的懲罰性關稅。 驅動軸是汽車內部的重要零組件，引擎的動力輸出到變速箱後，必須先通過驅動軸再傳送到輪胎。目前全世界的驅動軸，九成是大陸製，除了日本和德國幾家公司，全球找不到大陸以外的地方可以生產。
正由於驅動軸「MIC」（大陸製）的取代性極低，導致即使中美貿易戰出現，美國的買主還是要向大陸買。「生意是絕對不會跑掉，但是扛關稅是扛定了，」台方老闆的語氣中透露出無奈。現在他考量的是如何跟老美客戶談判，到底多出來的關稅，要怎麼辦？誰來扛？共同負擔？還是轉嫁下游客戶，最終轉嫁給消費者？但由於中美仍在談判，是不斷升級抑或和平落幕？不確定性很高。「我怎麼談？前面都是霧，」這位業主焦慮滿滿。「未來有可能，大陸的相關工廠和貿 易公司會倒一片，」這位老闆聳聳肩說。近來企業界人士私底下討論中美貿易戰的影響時，共提出四個可能解方。一是到其他國家設廠，二是到美國設廠，三是倒閉，四是轉嫁成本給終端消費者。而無論哪一種，都會減少企業的利潤。距離嘉興不遠，座落於杭州的友佳精密機械，則是預判了中美貿易戰即將帶來的「間接影響」。這家隸屬於台灣最大工具機製造商友嘉實業集團的台資廠，主要從事數控機床和立體停車設備、堆高機的生產，目前已是大陸外資企業中數一數二的全功能數控機床製造廠。雖然工具機也名列中輸美加徵25％關稅的商品清單內，但杭州友佳的產品並未銷售到美國，不受直接影響。不過，另一種衝
擊卻是始料未及。
杭州友佳有不少客戶的產品，主力是銷售到美國，比如汽車零組件廠。如今這些客戶受到中美貿易戰影響，購買工具機等設備的需求已暫緩，預估全年可能影響到杭州友佳約10％的業績。友嘉總裁朱志洋則是預測，短期來說，整個中國大陸的工具機行業受損大約5％到10％的產值，中長期約20％到30％。
朱志洋進一步判斷，中美貿易 戰對大陸工具機影響以中低端的業者會最大，它們主要集中在廣東、浙江、江蘇和重慶等地，因為大陸官方政策往智能製造轉型，使低端工具機的市場逐漸萎縮，本身實力就不足，加上中美貿易戰來勢洶洶，火上加油。弔詭的是，這一次美方不諱言，關稅清單是瞄準「中國製造2025」進行壓抑。然而，按照大陸反擊貿易戰的強硬態度，朱志洋推理，可能反而會造成中國加 快速度導入智能製造和機器換人等，以降低對美國關鍵製造技術的依賴。
特斯拉滬設廠 企業大風吹
貿易戰形勢愈演愈烈，5月下旬截至8月20日，上證綜合指數累計下跌近兩成至2653點，創下2016年2月以來的新低，人民幣兌美元匯率最低點一度貶至6.91，也刷新了2017年6月以來的新低。
出口增速冷卻，大陸國家統計局前局長、著名經濟學家邱曉華甚至預估，未來的6到12個月，大陸的GDP成長率或可能下滑至6％左右。
混沌學派主張的蝴蝶效應，證明即使是當初微不足道的小改變，也可能帶來後續難以停止的大災難。中美貿易戰所產生的蝴蝶效應之一，便是全球供應鏈的巨大調整。美國電動跑車大廠、特斯拉在7月中通過在上海獨資設廠，以規避美車銷往大陸的高額關稅。反過來，大陸最大汽車玻璃業者、福耀玻璃則是計劃擴大美國產能。兩國企業正在上演一場 「產業大風吹」。
而台達電於8月1日宣布收購泰達電，董事長海英俊在重大訊息說明會上指出，其中一個原因是降低地緣政治不確定及中美貿易戰帶來的風險，透過泰國製造，可減輕從大陸出口產品至美國的負擔。
調整供應鏈因應貿易戰
提供台灣跨國集團從事全球稅務布局、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稅務法律服務會計師曾博昇分析，大陸台商的因應策略之一正是供應鏈調整。
假設有一家台灣企業，大陸工廠供應美國市場，東南亞工廠供應亞太市場，台灣的生產線供應 歐洲市場，他建議以後可調整為台灣生產供應美國市場，而大陸生產供應歐洲市場，亦即把大陸工廠調整成供應非美國客戶，以規避貿易戰的衝擊。「但，這是非常會計師角度的理論說法，」曾博昇補充說明，對企業而言，全球產線的重新安排，需要調動的事情非常多，不是說改就改。
其實也有人認為，台灣有可能在本次中美貿易戰中得利。台灣機械工業公會理事長柯拔希表示，台灣與大陸過去銷往美國的機械，原本都是課徵5％的進口關稅，當大陸被加徵25％關稅，台灣就有價格優勢。台灣機械業後續會接收到轉單效應，美國客戶可望將原本下給大陸的訂單轉至台灣。
但柯拔希擔憂的是，中美貿易戰延燒，對全球經濟將帶來無可言喻的損害。根據英國牛津經濟研究院（Oxford Economics）報告顯示，中美貿易戰將於2020年前使全球經濟產量降低0.7％，中國經濟成長率將比原先削減1.3％，美國經濟成長率則將為此降低1％。「中美兩隻大象在打仗，長遠會影響全球的景氣，」柯拔希指出另一種蝴蝶效應，如果全球的經濟衰退了，那台灣也絕對不可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