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orld Journal (New York) - World Journal (New York) - Weekly Supplement
登崑崙山 中華文化起源
探
崑崙山西起帕米爾高原，橫亙青海省，綿延至甘肅和四川省，是中國最長、最大的山系，也是平均海拔最高的山脈。從崑崙山到秦嶺，可說是撐起了中國大地河山。我有幸赴青海出差時，有機會親近日思夜想的崑崙山。
日月山 有文成公主傳說
我們一行四人乘越野車從西寧出發，首先來到日月山。日月山是一條明顯的地理分界線，也是文化分界線。山以東是河湟谷地，是農業區，儘管是多民族共居，仍以漢族文化為主；而山以西進入牧區，以藏族文化為主。日月山在歷史上非常出名，唐朝文成公主就是經過日月山進入土蕃，是為著名的唐蕃古道。
日月山海拔3500公尺以上，山上有日亭和月亭遙遙相對，像一對雙璧，在藍天白雲下熠熠生輝，和成群白羊、翠綠草原構成一幅牧區風光圖。山下有著名的倒淌河，是中國唯一自東向西流的河，流入青海湖。據說當年文成公主到了日月山，思鄉情切，淚水流成了倒淌河，她的梳妝鏡子跌碎成兩瓣，化為日山與月山。當然這僅是一個美麗的傳說。翻過日月山就是青海湖。陽光燦爛下，遼闊浩渺的青海湖一覽無遺，「青海長雲暗雪山」，道出眼前的景色與意境。青海湖四面環山，岸邊遍布白色靈塔、飄揚的五彩經幡，使人被包裹在濃郁的藏文化氛圍中，感受到心靈淨化，這就是藏族文化的魅力。越野車繼續往前駛，翻越幾道山埡口進入柴達木盆地荒漠地帶，數小時車程內越開越荒涼，連飛鳥、走獸的蹤跡都難尋，更何況人呢？就在大夥昏昏欲睡時，越野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——格爾木市。在美麗的高原小城休息一晚後，第二天就登臨崑崙山。
崑崙山 中華大地的脊梁
早上10時多，我們乘越野車開赴崑崙山，與筆直公路並行的是全長1956公里的青藏鐵路。隨著車子飛速奔馳，遠在天際的崑崙山終於浮出地平線，繼而成帶，後來越顯高大雄偉，萬丈峰巒迎面撲來。崑崙山果然不同凡響。大山接著大山連成一氣，群山眾峰棱角鮮明，呈赭灰色，堅忍不拔地屹立在華夏大地上，凜然不可侵犯。剎那間
我感受到心靈震撼，這樣的氣勢、氣派與氣魄，真正構築起中華民族的脊梁，體現出民族堅忍不拔的精神與氣概。進入崑崙山後，鐵路與公路時而並行時而交叉，穿梭於萬山之中。而大山與大山之間相距甚遠，彷彿進入了空曠的原野。我們翻過一道道大山，不知不覺海拔越來越高，到達海拔3700公尺的納赤台。那裡的泉水終年不凍，清澈淋漓，號稱崑崙神泉；停車喝了崑崙水，我又打了一瓶神泉帶回北京。中午時分，來到「西大灘」停車午餐，此地已有海拔4200公尺。此地是觀景最佳地點，白雪皚皚的玉珠峰就像巨大的雪牆呈現在眼前。玉珠峰看上去相距不遠，頂多20多分鐘步行路程；但據司機說，相距有20多公里之遙，步行至少得幾個小時，因為遼闊無垠，給人很近的錯覺。在如此空曠的地域觀察大地河山，完全顛覆人的感覺，這是多麽迷人、不可多得的體驗啊。幾十分鐘後，我們終於到達崑崙山口，在海拔4767公尺高的崑崙山口紀念碑前照相留念。山口處於玉珠與玉虛兩大雪峰之間，地勢平坦，風很大，說話要大聲朗朗才能聽清。我們站在高山之巔，大有「登崑崙兮四望，心飛揚兮浩蕩」之逸情。
巍峨高山 孕育母親河
崑崙山之所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，乃因為它是華夏民族的精神發祥地，可以上溯到遠古時代的神話。中國學者、神話專家顧頡剛認為，中國古代創造兩大神話體系，一是蓬萊神話體系；一是崑崙神話體系。我們耳熟能詳的故事，如女媧補天、大禹治水、羿射九日和嫦娥奔月等，都屬於崑崙神話體系。崑崙神話在中國以華夏族為主的各族人民融合過程中，幾經開花結果，神話與現實相結合，遂成為中華民族的精神象徵。春秋時期的詩人屈原仕途不得志，寫就「離騷」抒發在精神世界中尋找理想之地，因而登崑崙神山的心路歷程。近代維新烈士譚嗣同在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後，臨死前寫道：「我自橫刀向天笑，去留肝膽兩崑崙。」由此可見，崑崙已成為中國人為了政治理想而百折不撓的象徵，具有悲壯崇高的意義。崑崙山之所以偉大，還因為它孕育了中國的「母親河」，養育了中華民族的億萬子民。崑崙山的冰川融化後形成眾多湖泊與水系，是長江、黃河與瀾滄江的發源地。黃河發源於崑崙山山系的巴顏喀拉山，長江發源於唐古拉山；瀾滄江向南，流出境外稱湄公河，還養育了印度人民。一個文明的誕生與發展，需要有大江大河的滋潤與養育。中華民族非常有幸，擁有兩條大江大河。與其他大江大河相比，尼羅河是世界上最長的大河，產生了古埃及文明，然而現在的尼羅河被幾個國家所擁有；世界上第二長河亞馬遜河也非巴西獨占；作為第四長河的密西西比河為美國所獨占，但美國文明來自歐洲，與該河並無瓜葛。而長江與黃河是世界上第三、第五長大河，中國同時擁有，豈不幸哉？在中國文明初生時期，黃河流域產生了周公、孔子等儒家文化，而長江流域孕育了老子、莊子等道家文化，兩者有陽剛與陰柔、質樸與浪漫之別，形成了不同的氣質與風韻。秦始皇統一中國後，儒家和道家文化相互滲透與融合，形成漢族文明，漢族的民族身分及認同最終確立，影響至今。此外，崑崙山對中國的文化影響是多方面、多層次的，深入到民間。中國上古時代，玉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，而崑崙玉享譽中原，被認為是最好的玉，無價之寶。在新疆和田地區出產的羊脂紫玉更是精品中精品，價值連城。至今中國人對玉仍有一種特殊的愛好。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，在中國老百姓中影響既廣又深。道教中的崑崙派認為，崑崙山是派別的發祥地，是至尊之神西王母仙居地。他們把崑崙山的玉虛峰尊為道教神山，千百年來不少道教徒千里迢迢奔赴崑崙山朝拜玉虛峰。近年來，來自全國各地的道教徒在崑崙山中發現了不少符合道教經義的山峰、洞穴等，頂禮膜拜與修行，並在山中修建崑崙道觀——無極龍鳳宮。我此行也參觀了該道觀。思緒還是回到崑崙山口吧。從山口再往前走，進入聞名中外的可可西里無人區，長江源就位於此，發源於格拉丹冬冰川。這次旅行我未深入其地，唯佇足於在開展可可西里地區生態保育、與盜獵者搏鬥犧牲的傑桑‧索南達傑烈士紀念碑前，憑弔英烈。在此依依惜別，告別崑崙山。 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