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魯復學難 心輔問題多

「親愛的耶魯，我喜歡待在這裡，我只希望能有時間來解決一些問題，等待新藥物發揮效果。但我在校內做不到，一想到要離校一整年，或離校後永遠無法再被錄取，我就無法忍受。愛你的，璐暢。」2015年，耶魯主修數學的20歲華裔學生王璐暢（Wang Luchang，音譯）在臉書留下這則訊息後，搭機飛往舊金山，從金門大橋一躍而下… …，在那之後，耶魯著手進行校園心理輔導改革。如今回頭來看，他們的努力仍遠遠不足。王璐暢事件後，耶魯召開委員會評估政策，但當時改革就被批評微不足道；像是將「再入學」（ readmission）改名成「恢復學籍」（reinstatement），取消50美元申請費，每學期初多給幾天休假時間。退學生仍得提交復學論文、推薦信，與校方面試，並在另一所四年制大學修兩門課來證明學業成績。因心理因素退學的學生還得向耶魯證明有在處理自己的問題。

今年4月，因性侵創傷吞藥的S同學退學近10個月後，耶魯宣布再度修改復學辦法，取消到外校修兩門課與強制面試；不過要求改革的學生仍認為不夠，因為耶魯的心理健康問題特別明顯。當學生處於心理危機，他們的大學往往面臨雙重壓力：若學生自殺身亡，校方可能遭家人提告，但如果學生被迫離開，校方也會被指責是歧視精神病患者。學校也意識到不能只是把學生趕走，但批評者說，耶魯的進展慢於其他頂尖大學，除了退學外應提供別的選項，如降低課業負擔、減少上課時數。史丹福與布朗大學在面臨集體訴訟或遭美國司法部調查後，已不再強迫學生退學，並降低復學門檻；杜克與波士頓大學也成立專門機構支援離校學生。

心理諮商需求暴增

耶魯表示，校方面臨心理諮商的「需求爆炸」。去年約有5000名學生尋求輔導，比2015年增加90%。耶魯心理健康諮詢部主任霍夫曼說：「這是我們從未見過的。在耶魯大學1萬4500名學生中，約有34%學生向大學心輔師尋求協助，全國其他大學平均比率為11%。」

即便是擁有414億美元捐款、資金充裕的名校，滿足這種需求也是個挑戰。霍夫曼指出，過去一年學校增聘六名心輔師，總人數超過50人。多數學生現在預約能在兩周內獲得治療，而且學校還想雇用更多心輔師，「耶魯已認真投注資源於心理健康」。

但華盛頓郵訪問逾25名在學與退學生，得到另一種故事。一些人說，尋求協助後從未得到心輔師回覆，其他人則學會隱藏精神問題和輕生想法，以免觸發退學機制，他們認為這項政策只是為了保護耶魯免於官司及名譽受損。

一名大二生透露，她在2021年9月尋求協助，等半年才配到一名心輔師，兩人見面只談了20分鐘，最後5分鐘花在預約下次回診。人手不足讓學生通常只能選擇每周諮詢30分鐘或每兩周45分鐘；一名大四生表示，「這實際上讓情況變更糟，因為你揭開人們心理傷口，卻沒有給足空間去治療」。因心理問題離校的人也感受到二度傷害，S同學辦理退學後，無法再去學校圖書館、體育館。事實上，她要回學校得事先獲得院長批准。返家第一周，挫折感油然而生，親戚、高中朋友和鄰居都曾慶祝她考上耶魯大學，不斷問她回家做什麼；遭遇性侵後，她感覺又得隱藏另一個可恥秘密。「這就像我在對大家撒謊，他們以為我是耶魯大學優等生，但其實我是個失敗者。」復學之路漫長，耶魯規定成為她的生活中心，除了1萬美元的醫院帳單和加強治療費用外，還要花7200美元在另一所四年制大學修兩門課程（當時該規定尚未取消）。她找到一份實驗室工作，同時擔任家暴熱線志工。她說，這兩件事對她有正面意義，但有時也像逢場作戲，如同她與外校兩門課教授的關係。幾天來，復學論文在筆電上一直維持空白。當初申請時，她費時數周才寫好入學論文，詳述對舞蹈和志工的熱情；這次她要用500至750字解釋自己為何退學，這一年間做了什麼及為何覺得已準備好重返。但她對於被逼退學仍懷有憤怒，「他們從未自問能做什麼來協助處理性暴力與創傷後壓力症候群(PTSD) ，沒有自問耶魯可以如何幫你。他們沒考慮到我這個人及我的需求，唯一在乎的是我離開了學校。」5月一個晚上，她突然花幾小時就寫好文章，沒有情緒用語，而是據實寫出如何治療性侵後帶來的PTSD，以及擔任志工，幫助家暴受害者與國際學生。「我為自己的進步感到非常驕傲，我感到比以往都更準備好成為耶魯大學學生，我真心希望再次獲得這個機會。」真心話呢？S同學說：「我已做了他們要求的一切；如果客觀事實還不夠，如果他們認為我不配，那耶魯就不是我該去的地方。」

7月初，S同學收到耶魯復學委員會的錄取通知，6周後搬回紐哈芬(New Haven)。打開行李時，那件帽T映入眼簾；她還記得大一每次穿上，心中總有無比驕傲，如今再度試穿，卻驚訝發現自己毫無

感覺，如今對她

而言，那不過就

只是一件白色衣

服。 □

耶魯表示，校方面臨心理諮商的需求爆炸。 (路透)